故事的结局只有两种：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，或随分手而告终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忆的速度几何，能否赶上时间的流速？

一、The club isn't the best place to find a lover

        我第一次遇见乔是在嘈杂的酒吧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彼时正我靠着墙，摆弄着手机以掩饰作为壁花的尴尬，身边站着一个垃圾桶。环顾四周，朋友们已经消失在花花绿绿的灯光中，跳舞的、举着杯子聊天的人们形成了一张弧形网，和身后的墙一道把我和料峭的春风关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当我犹豫是去找回朋友还是开溜时，大厅里又进来了三四个男人，打头的两个人看上去没有女伴，正在四处张望。我垂下眼睛，心中默念没有看到我、没有看到我。再次抬起眼来，其中一个男人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：“嘿，你是一个人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初春的夜晚突然变得燥热起来，鼎沸的人声如潮水般把我淹没。加速的心跳带走了口腔和喉咙里的水汽，我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句：“是，我和朋友走散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时间退回到几小时前，我还在宿舍里盯着空白的文档发愁。按照计划，小论文的绪论部分至少应该完成，而我还停留在大纲阶段，这篇关于安乐死的文章让我直接想给自己一针安乐死。

        英格丽凑过来拍了拍我，一脸期待地问：“我们一会儿要去Tonic，你也一起来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虽然我并不想写作业，但也没有迎合她的打算，于是懒洋洋地跟她说自己现在兴致缺缺，只想宅在宿舍。英格丽听罢不仅没有放弃，反而把呆在另一个房间的艾诺拉叫了过来，大有我不同意就不罢休的架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走吧走吧，咱这半学期连一次酒吧都没去过。今天晚上那里搞拉丁之夜，艾诺拉和其他人都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盘算了一下，即使留在宿舍，今晚也必然写不完这篇论文，拖延症发作也许还会看上一晚上的动画，不如外出痛快玩一场，反正第二天是周六，仍可以用一整天的时间充分地大写特写。思虑至此我答应了英格丽的邀请。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到酒吧，一起喝了几杯潘趣跳了几支舞，随后大家便悄无声息地融化在人群中。有陌生小哥向我搭讪了几句，大约觉得我这人无趣便走开了。我只好在酒吧里晃来晃去，好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无所事事，最后停在了垃圾桶旁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我问乔，我们一边交换名字，一边随着音乐摇摆，“你的那位朋友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去找其他人了，我和朋友们一起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进门的时候我看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真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你和朋友两个人一起进来的，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。”我抛了个玩笑给他，默默观察他的反应。可惜他并没有什么反应，只是笑着问我为什么会这样想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们两个又聊了一会儿后，他问道：“我能请你喝一杯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心中警铃大作，脑海中一件件马赛克案例闪过，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，但他坚持请我喝酒。我干脆说出自己的顾虑：“你不会是想把我灌醉带回宿舍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愣了一下，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，又觉得有些好笑：“把第一次见面的人带回宿舍对我而言也是有风险的，况且我们的车上容不下太多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被他的回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，两个人一起向吧台走去。他递给我一小杯朗姆可乐，我告诉他只此一杯，他说好。我快速地把酒吞下肚，在酒精味道的影响下打了个哆嗦。和朋友们的分离让我觉得有些不安，我告诉乔要去找朋友，他表示不能放任我一个人，要陪我一起去。好在Tonic不大，马上我们就遇到了正在搜寻我的杰伊，他上下打量着乔，我赶快向他解释是乔陪着我去找大家，他这才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个DJ糟糕透了，他以为放首Despacito就是拉丁之夜了？”乔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杰伊深以为然，我问他英格丽在哪儿，他比划了个方向就离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的朋友很可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当然，你要是动什么坏心眼的话他可盯着你呢，不过你不去找你的朋友们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关系。你还想跳舞吗，累的话我们可以去沙发那边歇一会儿。”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歇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乔带着我到沙发处坐下，我觉得朗姆酒渐渐在我的身体里发挥作用，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，连同肌肉一起变得软绵绵，与此同时嘴唇却变得无比兴奋。我们留下了彼此的联系方式，一时无话。此时的我无从预料会到和乔发展成怎样的关系，只当是萍水相逢。我看了看表，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刻，准备起身告别，但乔拉住了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请问我可以吻你吗？”他挺起后背，礼貌地问。

        意识轰然炸开，脑子里开始播放《让子弹飞》里刘嘉玲对姜文说的话——兄弟，别客气。我抓住乔的衣领亲了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轻轻拉开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哇哦，我只是想要一个晚安吻，没想到你这么热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喜欢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喜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们俩又凑到了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就是我和乔的第一次见面。